《交易》
最近在twitter跟facebook上取消關注了一些大媒題(對我來說不是主流媒體 , 因為只是財團記者的人云亦云) ,瞬間頁面神清氣爽, 也出現了一些我原本有關注卻常常被大媒體洗版式貼文遮住的獨立媒體新聞。
例如這則Nicolas Hulot的性侵害案件。他是誰呢 ? 是前任「生態、可持續發展及能源部部長」(2017-2018),更早之前是風帆選手、記者、生態節目Ushuaïa的主持人,在2007、2012、2017年都曾表態參選總統。也曾是好幾次法國民調最受歡迎的政治人物。
這麼有名有勢力的人物,性侵害案件卻甚少被提及,的確啟人疑竇。這次是另一位蠻受爭議的記者Jean-Michel Aphatie出書提及。他說« Une société qui n’est pas capable de regarder en face des accusations est une société qui se fourvoie » 一個不能面對指責的社會是一個迷途的社會。
先說說案件吧 ! 指控被性侵害的女子是Pascale Mitterrand,沒錯,是密特朗總統的孫女。「前總統的孫女被性侵害」這種事在台灣不管是真是假一定吵翻天了,在法國卻很少人討論。當然不是因為法國人對性侵害沒興趣,不然2011年時呼聲很高的政治人物多米尼克·史特勞斯-卡恩 (Dominique Strauss-Kahn) ,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就不會黯然失勢了。
1997年,年方19歲的Pascale帕絲卡樂以實習生的身分在Sipa Press擔任攝影記者。Nicolas Hulot當年42歲,已經是名氣很大的Ushuaïa節目主持人,在科西嘉島剛購入一棟豪宅,並獨家授權讓Sipa採訪。帕絲卡樂遂獨自前往,為期一星期。之後她心神大亂,甚至放棄了攝影記者的職業。11年之後,2008年,她終於鼓起勇氣前往警局報案。當時案件有受理,警局也約談Nicolas Hulot,不過當然劇情也不會太意外 : 被控告性侵害的人大都會宣稱是兩廂情願的性行為。所以當然也沒有被起訴。
2018年二月,Ebdo雜誌揭露了這個案件,雖然銷售量不錯,但很快就吹了熄燈號。當時是生態部長的Nicolas Hulot在雜誌出刊之前就上電視台申冤,說這造成他跟家人的噩夢 ! 隔天第一總裡Édouard Philippe跟兩性部長Marlène Schiappa(蝦怕)出聲聲援Nicolas Hulot。但當時的媒體幾乎一片沉寂,既不confirmer也不infirmer,不贊成不反對,彷彿沒有這個事件。
身為記者的Jean-Michel Aphatie自己也覺得很怪,所以他去訪問了幫Nicolas Hulot寫自傳的作者Bérengère Bonte,因為Bérengère Bonte曾訪問當年派Pascale帕絲卡樂去科西嘉島採訪的SIPA媒體負責人Gökşin Sipahioğlu (2011年去世)。這一段訪問也寫在他九月出版的書裡。其實大家都忘記了Nicolas Hulot也曾是攝影師,也為Gökşin Sipahioğlu工作過。
Jean-Michel Aphatie在書中寫道 : Bérengère Bonte說 ,多年之後重聽當年的採訪,才明白「她錯過了ㄧ些事情」。其實是Nicolas Hulot偶然看到了Pascale帕絲卡樂的照片,打電話給Gökşin Sipahioğlu說「把她送來給我 ! tu me l’envoies !」Pascale帕絲卡樂並不想去,尤其不想一個人去。SIPA(Sipahioğlu)回電給Nicolas Hulot這樣說,Nicolas Hulot說「不 ! 她一個人來 !」
Bérengère Bonte說Gökşin Sipahioğlu在描述「他送了一個Nicolas Hulot指名的19歲女孩去給Nicolas Hulot」的時候,還笑了 : 「那女孩很漂亮,跟您一樣 !」Bérengère Bonte說她自己當時也不自在的跟著笑了兩聲。多年後,Bérengère Bonte承認她當時壓抑了自己的驚愕,不敢深入追問,也不敢直視自己內心的疑慮,就連跟別人提及也多所顧忌。畢竟,面對社會地位比較高的人開黃腔,我們常常害怕反駁...
Jean-Michel Aphatie在新書出版之際接受訪問,說他會重提這件事的出發點不是在於Nicolas Hulot,而是因為「la violence」一種暴力,沉默大眾加諸於被侵害女子的暴力。在MeToo運動的時刻,大家都鼓勵被侵害女子勇敢站出來,但現在卻對她們說的話不感興趣 ?
「有一大堆的論據來避免思考這個問題:例如時效prescription。但我們是否對男性統治和暴力的形式給予了應有的關注?答案是否定的。…我們需要改變我們的文化。當我看到Jean-Jacques Bourdin的採訪時,Nicolas Hulot假裝是一個受害者,這把戲也太不可思議了。…沒有理由對一個正在受苦的人視而不見。他們必須得到尊重。…這並不意味著被指控的人是有罪的,但我們必須看清事情。…作為一個環保人物,並不是一個可以得到豁免的圖騰。我知道對一些記者來說,Nicolas Hulot所代表的東西值得崇敬,因此也形成一種事實上的保護。他們對我說:"你想要誰都行,但不能是Nicolas Hulot"。我不是說他有罪,因為我不知道。另一方面,我們必須關心一個在事件發生11年後走進警察局大門的人的痛苦。這必須提醒我們,如果我們認為對婦女的暴力是一場值得在社會上進行的戰鬥。這當然會使我們感到不安,但我們不能視而不見」。
讓我想到最近在翻譯的「白奴貿易」(LA TRAITE DES BLANCHES) ,19世紀末期,數以千計的歐洲白人女子被運往歐陸之外的妓院或王室後宮…也許這種歷史始終未成為歷史 ?